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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清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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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 发布于:2016-05-14 22:00
   清明难逃雨天,自作聪明地琢磨了两个缘由:一是为缅怀先人制造阴郁压抑的气氛;二是防火烧山。左右都是为了这世间活着的人。
   在方言里,我们把“扫墓”唤作“挂纸”,顾名思义——奉上纸钱。看!多么形象生动又贴切生活的词。大抵是从高中开始,便借由“学业负担重”的托辞,少有参与清明的扫墓活动了。至今,约莫5年了。时间跨度虽长,记忆却还清晰。
   早些年跟着爷爷和叔叔们去扫墓,多半是为了山间好玩。走在雨淋淋的山路上,贪着好吃的“茶包”、“猪耳朵”、“映山红”和偶尔捡到却又叫不出名字的蘑菇,便是有盼头而不知疲惫。好不容易找到了墓,帮着清理旁边的灌木,点一些蜡烛,爆竹是没胆子放的。我害怕山里的火,每一次都傻傻地等着纸钱烧完,才会小跑着跟上先行的队伍。这种害怕,源自于每年清明前后,强迫性地刷在村里很多户人家白墙上的大字:“一人烧山,全家倒霉!”。
   扫墓的时候,长辈们总爱玩同一个游戏:睁大眼睛,盯着墓上的字,一本正经地说——看看清楚,不要弄错咯哟,不要饿到了你的祖先哦!装出来的表情,看着真的似的,很有趣。我也试图从长辈的口中打探哪怕一个与墓主人有关的故事。许是大家都爱生活,许是其他,往往开头很是精彩,中间一个不留神又被绕到活人可爱的故事上来了。好不气人!
   乡村总不似城市,大多没有规划好的墓园,因而,“手捧鲜花、献上美酒”这种雅致的扫墓方式离我们很远。墓地,几乎都在山间,是那个人离去的年代所认为的风水宝地。于是,在那些不知名的山间里,沉睡了一年的先人,先是被这清明雨惊扰,又被我们这些扫墓人唤醒,来收取黄灿灿的或是酷似真钱的纸钱、香蜡爆竹、事前备好的贡品:后世人的好意。
   我们奔波在各个山间,去寻找这姓人需要祭奠的祖先。墓地地址并没有文本记录,统统由记忆来传承,靠着父辈带着子辈或是孙辈扫墓的活动。记忆有时候并不是多么可靠,因而,一些墓地,被后世遗忘在某一个山间,在另一个世界里贫困又庆幸地做一个长久不会被打扰的梦。加之,南方的山林在充沛的雨水和阳光的共同作用下,越发的茂盛。即使后世记得这个山头有着“嗷嗷待哺”的先人,也可能因为繁茂的灌木而生生地错过它。我们不仅在时间的催促下,因为记忆传承的漏洞而遗忘一些墓地的所在;同时也在口口相传中忘记墓地主人的故事,忘记本家家族延续的苦与乐。
   兴起的一次,和长辈聊起关于墓园的话题。我很是期待有更多的乡村建起墓园,即打破了和“风水”有关的旧俗,强化了乡村墓地的统一管理,也方便了后世扫墓的人。毫不意外,长辈持反对意见:一是“风水”并不是封建遗留物;二是旧墓地迁址将激发民众间难以调和的矛盾。意见无法统一,我仍是认同新的管理方式,长辈仍坚信那是传统,而传统就是属于民族的记忆,不可以忘却。
   年年的清明,仍爱下雨。早些年的清明雨,下在灌木林里,弄湿了裤脚,扰乱了心绪。至今,在多次的讨论中也没有找到关于乡村山间墓地处理问题的答案。
   既然,总逃不过这年年的清明雨,那便写给你。为了,无法阻止的忘却和一直坚持的纪念。
姓名:马一凡
生源地:江西省
学校:华东交通大学
院系:轨道交通学院
年级: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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