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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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发布于：2012-06-29 00:13

一
小兰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幸的孩子。
三岁那年，爸爸得急病去世，撇下小兰母女俩相依为命。
后来，妈妈改嫁，小兰随妈妈坐着载着他们所有衣物的三轮车，沿山路颠簸了一下午终于在一个夏日的傍晚到了一个陌生的村庄，在一座低矮的土房子前下了车。小兰知道，以后这里就是她们的新家了，虽然她一点也不喜欢这里。
“小兰，过来！叫爸爸！”妈妈拉着一直躲在身后别小兰，指着一个中年男子。小兰怯怯地看了眼眼前的这个陌生男人又迅速地低下了眉。“还有这个，叫哥哥！”小兰一抬头，看到了一个晒得黝黑咧着嘴看着她笑的小男孩，紧闭着嘴巴，双手不停地搓上衣下摆。
“叫啊，你倒是叫啊！”一向柔声细语的妈妈突然提高了分贝，狠狠地掐了一下身旁这个让她颜面尽失的女儿。小兰吓得“哇”一声哭了起来，无比委屈的她转身跑开了。身后隐约听到妈妈“真是不好意思啊，这个死丫头，太倔了。让她跑吧，别管她。”的声音，小兰觉得妈妈变了，不再是那个疼她爱她的妈妈了。这样想着哭得更厉害了，沿着田间小路一口气跑到了山顶，突然发现一下子多了好几条岔路。小兰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只好坐在路边抹眼泪。
“别哭了好不好？我把我的糖给你吃。”
哭累了的小兰闻声止住了哭声，睁大红红的眼睛望着眼前双膝跪地、捧着糖果的男孩，这不就是刚才妈妈逼着叫“哥哥”的小男孩吗？小兰哭得更伤心了。
“别哭了，好不好？求求你了！”显然男孩有点急了。
“那你能带我回家吗？回我原来的家。”
“这…”男孩挠挠头，“有了，跟我来。”说完，拉起小兰就跑了起来。
 “你要带我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
 “看，到了！”男孩兴奋地叫起来，在一片田野边止住了脚步，蹲下身子，摘下一朵蒲公英。“蒲公英的小伞可神奇了，可以帮我们实现所有的愿望。”
 “真的吗？”小兰好奇地问道。
 “嗯，这个可管用了。每次我想妈妈的时候都会跑来对着蒲公英的小伞许愿，晚上都能梦到妈妈。看，像这样。”男孩一本正经的。说完，闭上眼睛，片刻后又睁开，对着蒲公英吹一口气，一脸虔诚地望着它们飞向了远方。
 小兰半信半疑地学着他的样子，许下了心愿，将毛茸茸的小伞吹的满天都是。
 “这可是我的独家秘诀，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千万别告诉别人哦。”男孩一脸严肃地说。
 小兰用力地点点头。“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拉完勾，两个孩子都“咯咯”地笑了，拉着手在山间田野间奔跑着，追赶着。
 后来，小兰知道了这个男孩叫王石，但小兰从不叫他哥，而是跟别人一样叫他石头，而他每次都乐呵呵的答应。
那一年，小兰五岁，石头六岁。 
二
 石头上学晚，和小兰同班，在村里的学校上学，在陌生的环境小兰没有朋友，只有石头一个玩伴。两人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放羊拔草，每次石头总是抢在小兰前头干脏活累活，小兰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原来幸福来的这么突然。当然，小兰觉得最开心的，还是和石头一起在山间奔跑，对着蒲公英许下心愿，这也是他们俩之间乐此不彼的秘密。
 很多次在学校小兰被一群坏男生欺负，石头总会在这时候冒出来，挡在小兰面前：“这是我妹妹，不许你们欺负她！”事情总是以石头被一群人扑倒在地，一阵拳打脚踢收尾。每次看到石头脸上腿上的淤青，小兰是又心疼又生气：“石头，你怎么这么笨啊你！”而石头总会嘿嘿傻笑：“没事，不疼，一点也不疼。” 
三
初三那年，小兰和石头相约一起考市一中，结果两人都如愿以偿，而他们也是村里唯一的两个高中生。
夏末的清晨，空气里夹杂着丝丝凉意，小兰和石头在乡亲和父母期待的目光中踏上了唯一一班去市里的长途汽车。
到了学校，石头帮小兰把一切都安顿好，两人又各自找到了自己的教室，小兰的班在一楼，石头在顶楼，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小兰都没有遇到过石头，开始还纳闷，后来随着课程的加重加难，小兰每天都埋在作业堆里，也渐渐把这茬忘了。
有时隔大约一两个月，石头会来找小兰给她生活费，说是爸妈托人送的。小兰每次问他怎么老见不到他时，他总是说，作业太多，太忙没时间。小兰也就不多问了。
日子就这样重复着，冬天也伴随着第一场雪的问候降临到了这座小城市。
一个飘雪的早上，教室外出现了继父的身影。
“小兰，石头，他…”眼前的这个男人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小兰从他发颤的声音里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他，到底怎么了？”小兰心里一紧，在听到那个震动的消息后脑袋一片空白，已不记得当时是怎样失魂落魄地赶到医院的了。
“石头，石头！”在看到石头比医院的床单更苍白的脸时，小兰再也控制不住，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了整栋楼。
“小兰，石头他…”一旁的母亲早已是泣不成声。
“这是石头生前所有的衣物，还有这个，是石头给你的一封信。”小兰抬头只见眼前一个中年男子拿着一个洗的发白的小包和一个白色信封。
小兰双手颤抖地接过来，看到白色信封上“小兰收”的熟悉的笔记，泪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四
小兰，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了。对不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对不起，这么久以来一直瞒着你。
中考前，我们曾一起约定要考上市一中，可当梦想终于实现的时候，我却有些动摇了，因为我知道我们的家里根本供不起两个高中生。所以，当看到父母一夜之间多出了白发后我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我要挣钱供你读高中、读大学。
还记得开学前一天的那个傍晚吗？我们一起对着蒲公英约定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对不起，我失约了，我其实对着蒲公英许下了希望你能考上大学的愿望，然后回到家把录取通知书烧掉了。
开学后，我就找到了市郊一个采石场搬石头的工作，虽然这里又脏又累，还很危险，但一想到你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如饥似渴读书的身影，我就充满了动力。对不起一直千方百计的瞒着你，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同意的，原谅我吧，这也是我唯一一次欺骗你。
还记得小时候我挨打你总是在一旁心疼的掉眼泪吗？你每次问我为什么这么傻，我都只是傻笑，其实有句话一直都没对你说，因为你是妹妹，哥哥要保护妹妹。虽然我打不过那些坏孩子，可我宁愿自己挨打也不想你受伤。
我曾对自己说要保护你一辈子的，对不起，我有食言了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照顾好自己，别被人欺负，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坚强，相信你一定能行。还要记得我们的约定，这是我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心愿。
 石头
五
读完后，小兰才发现信早已被泪水打湿了，小兰不知道这么多天石头都是怎么熬过来的，而这一而都是因为自己，心已是四分五裂。那些模糊了的字迹，渐渐清晰的往事，让小兰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从此塌陷了，她在心底对石头说：“哥，等着我，我一定会完成我们的约定。”
六
两年后，又是夏日的午后。
穿着白裙子的小兰手捧一束蒲公英停留在在山间的墓地里，裙裾在风中摆动。
“哥，我来看你了。看，我给你带来了我的通知书，我考上北大了，我完成了我们的约定。你在天堂一定很孤单吧，不要牵挂我们，爸妈还有我，都很好，在天堂要照顾好自己，天堂是不是也有蒲公英，想我们了可以对蒲公英许愿。”
说完，轻轻地吹了一口气，漫天的蒲公英小伞，在阳光下轻盈飞舞，飘到了远方。
 
 
华中科技大学光电1002班宋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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