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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初晴》
雨过初晴
——南京林业大学 谭晶 每一个女生都有着自己五彩斑斓的梦。就算再艰难困苦的生活，将来等我老了再回首的时候，也一定是ｃｏｌｏｕｆｕｌ ｄａｙｓ，我相信。 女生宿舍的“卧”谈会，有阴有晴。大人们如果听了，也许会说“为赋新词强说愁”。 灯又一次地熄灭了，似乎平常的一天，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期待幸福的高兴，有一点深刻的感慨。大家都还没睡，闲散地聊着一天的所得。“你们童年能用一种或几种颜色概括一下吗？”我有意地发问却无意地彷徨了一下。“是嫩绿色和天蓝色……像初春的新叶，像刚下过雨的天空……”“知道反正是清新美好，朦朦胧胧！”“不对，你说的是‘花季’或是‘雨季’吧？哈哈哈”，“就是那种对未来渴求的快乐和好奇感，你别胡诌！”“我的童年是粉红色，很温馨”，“我的童年有很多颜色，反正是很鲜亮很快乐，橘红加柠檬黄，不！是淡绿加淡黄，不！不！是橘红！”“你画色彩呢！犯专业毛病了！”“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我的感慨一问竟引起了熄灯后的高潮。“谭晶你呢？”虽然知道要回答的，但问了出来还是一惊……“是黑色加金色吧”虽然是有所停顿，但还较精辟，宿舍里静了下来，我知道是为什么，思绪又返回到曾经的黑夜里……我闭眼回忆爸爸的模样，实在是很模糊，但那张让我恐怖而又期待的黄布包裹着的脸总是时不时地会出现在梦境或畅游在意识之中，或惊吓或发呆，反正刚开始总是怪怪的。 许多天没见爸爸了，一定是去玩又忘了回家了，六岁的我当时觉得平常却又不安。没见爸爸的那几天，或许让人觉得怀疑，但这种强烈的不安却残存到了今天。我依旧幼稚地快乐，直到有一天妈妈、姑父、姑姑挂着泪水进了爷爷家，我看见了但没有吭声，只是莫名其妙地掉下了眼泪，虽不知道到底咋了，但我肯定爸爸出事了。如今的记忆就留下莫名的眼泪了，对家里人的表情和在做什么我都觉得很苍白。 这些说的是残存的记忆，其实是虚伪，我总是刻意想让童年变得和别人一样五颜六色，于是逃避、不敢回忆，但还是本能地不由自主地想。如今长大了却主动搜索真正残存的回忆，觉得以前抑制自己不去回忆的恐怖镜头，现在却可以平静而坦然地去面对了。 爸爸是在洽谈业务陪客人吃饭回家的路上出事的，据说是两辆肇事车撞的，先是一辆面包车再是一辆摩托车。在五颜六色的童年世界里突然让我找出“恐怖”二字，实在是很为难，只是知道爸爸伤得肯定很惨，肯定痛极了，但对于“死亡”只是认为是电视里的那种睡着了的假镜头，对它根本无诠释的能力和想法。直到那天要火化爸爸尸体，在遗体告别会上我终于见到了爸爸。爷爷妈妈和家里其他的人都不让我见到爸爸的遗体，而且我也太小根本看不见被众人环绕着的爸爸，在我焦急之时大姑把我抱了起来指着遗体说：“晶晶这是你爸爸。”望着那张永远伴随着我的脸，现在想起还不知道该谢大姑还是恨大姑。爸爸被压得面目全非，虽经过修容师整容但还是很吓人，脸上包了一层金黄的布，他的鼻子肯定经过了修复，那么高，看上去根本不像爸爸，我一直盯着爸爸，总觉得他在呼吸和我一样地呼吸，爸爸一定没死，他只是睡着了…… 我再也没见到爸爸，我抱着好几种想法：那张金色的脸不是爸爸，爸爸还没回家；爸爸在外面因为别的事先离开我们，但是听说他死了于是没有回来，但总有一天他会回家；那张脸是爸爸，他死了，成鬼了，为了看我天天都会吓晶晶……一天天过去，很长很长时间了，我依旧再也没有见到爸爸，前两种想法就越来越渺茫，可后一种想法却随着童年长大的步伐而日益加重。饭厅里挂着的那张爸爸的遗像和那张金黄的脸一样让我恐惧。黑白而面无表情的遗像似乎也有点怪异，我走到哪里那双无神的眼睛就会盯我到哪里，就像是卡通片里的古堡幽灵现象。我一个人呆在家里越来越胆小，连自己去厕所都害怕，得让妈妈陪着，就算没陪也得让妈妈不停地呼唤我的名字，他的影子慢慢模糊了，鬼的想象却越来越丰富，让我原来七彩的生活变得恐怖。 刚刚上了小学我就请了三个多月的假，到考试时我才去，我连考试都不知是在干什么，我什么也没答，只是在上面画了我最喜欢的图画，结果自然很差。老师因为当时我学习不佳，讨厌我，小朋友也看不起我，妈妈怕说爸爸去世，小朋友会嘲笑欺负我，就什么也没对老师说，小朋友自然都不知道。家里接连祸至，爸爸刚走奶奶又走，我带的孝字在家才露出，在学校就穿到衣服里，一切都是那么隐蔽。第一批少先队员要入选时全班都有，就是没有我，老师还打了我，并且变相的用写字来惩罚我，我一写就写到了凌晨四五点，妈妈心疼我，就找到老师、校长，说了我家的情况，于是我就再没受到歧视反而是受到照顾。在知道我的情况后的几年里，大家对我很好，渐渐地我也开朗了许多，一起开心地玩，一起开心地学，一起开心地捡破烂，一起开心地吃“洋芋片”，生活充满灿烂的金黄色，很美很快乐。 初中在一所平淡的中学里平淡地度过了三年。高中是爷爷给我报的，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离家近，然而正是这所高中改变了我的人生，带给我无限的惊喜。这是一所专门学美术的中学，这也为我现在的专业做了铺垫。我从小就喜欢画画，因为单亲家庭的种种原因没有机会专门地学习美术，但这所中学却给我提供了条件。课程安排得很满，上午都是文化课和普通高中没啥两样，但下午是美术课，都是生活静物。高二开始接触速写，写生石膏头像。到高三就是大量写生人头像，一个个不同的模样，用铅笔都能在我的纸上出现不同的意思，画画好像是在抒发人生感想，使我对生活有一番自己的理解和诠释。我为我所学的东西而着迷，也为我在这过程中结识了很多同学和老师而感到快乐和荣幸。 老师对我很好，对每个同学都很公平。他不会因为我们的某些行为而彻底地否定某人，总会留给我们机会，但他也很严格，违背原则的事他是不会干的。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整整”我，因为高中早上总因恋床而迟到，他总是在第一时间站在教室门口，不管是谁的课都如此。我们这帮人可就倒霉了，被他一个个堵在门口，然后一人发一个闹钟，别以为这是好事，倘若你再迟到一次，就得赔他十个闹钟，我也不例外拿了一个。但后来还是迟到了，因为我漏网了没赔闹钟，可他又找出新的手段来“整”我们，迟到就跑二十圈。我依旧也得“受刑”，但二十圈呀，又是夏天，会跑死的，于是我和同学边跑就边买棒冰吃，他在操场中间站着，数着圈数，看到我们吃冰棒，就偷偷笑了，但见我们跑来又拉长了脸追我们，活似老鹰抓小鸡，场面逗极了。我们的下场自然很惨，打扫厕所。我成了名副其实的“所长”，天天扫厕所经验十足，他只要抓住被罚扫厕所的人就直接说：“不用问我去问谭晶，她有经验。”罚跑、罚扫厕所、罚我帮他来回送东西，总是在我玩得最高兴的时候，他都会想尽方法“整整”我，但他对我们很关心，每次变天他都会提醒我们加衣服，有难处找他也决不会拒绝，他是一位真正的好老师。 我的快乐和幸福不仅仅是老师给予的，还有许多一辈子可交的朋友，我们一起画画，一起学习，一起游戏，总是那么难忘那么美好。朋友对我很重要，没有真正的朋友会很孤独，身处异乡遇到困难委屈的时候找到朋友会让你塌实自信许多。他们快乐、智慧、大度、不拘小节，真诚地对待我，把我当真正的朋友，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后，就想方设法在生活中点点滴滴地帮我、关心我，我感谢他们给我的帮助，感谢他们给我的快乐，也十分庆幸成为他们的朋友。 相聚离散总是必然的，快乐而充实的高中三年，又把我送入了大学生活，朋友们都有了自己的归宿。考专业的时候我考上了十多所学校，其中就有我从高一就想上的中国美院，成绩也不错，文化课成绩也够，就是学费太贵，家里人都不愿意让我上，当时着急难过可就是没办法。我很想在美院里深造，也想感受那种我一直都梦想的艺术氛围，但由于家里的情况不得不放弃，妈妈操劳的背影也不得不让我心疼，我不想让妈妈为我再多受苦，为我发愁，于是我就选了一所学费相对低一些的学校，也就是现在所读的南京林业大学。就是这些学费也是妈妈和我东拼西凑借来的，妈妈一个人真的很难，外加下岗多年，生活上都很困难了就别说这学费了。我想这个决定是明智的，毕竟以后还有机会，我再也不想让她操劳了。 大学对我来说一直都是概念模糊，想象不出大学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妈妈和我带着一大堆行李从兰州来到了南京，报到的第一天人多得就和南京的天气一样闷热难耐。校园很大，大门也很气派，幽深高大而紧密，我还没见过校园里有这么多树。空气就像蒸气一样将我们包了又包，从头到脚汗流不止，树干上爬着的知了发出的鸣叫好像就是我躁动心情的表白：大学要怎样生活呢？ 一个穿着红色制服背心的姐姐走到了我们面前，接过我手中的箱子把我们带到了报到处，她是迎新生的志愿者，接待我们是他们的工作。校园的陌生让我当时觉得新鲜事物特别多，对一切又有一种热切的期盼、好奇，但还充斥着难过的心情，毕竟头一回出家门，以后还要一个人生活，离开了最亲的家人和朋友，就算再有兴趣的事也提不起精神来，站台上哭了一遭，火车里又哭了一路。我只让妈妈呆了一天就让她回兰州了，因为学校旁边的招待所都太贵了，妈妈住下来再陪我几天，回家肯定就得为节省而不能好好吃饭了，再说既然要自立的生活了，拖着妈妈肯定也自立不了。 送妈妈上车的那天我特别难过，但我没哭，因为不想让妈妈更伤心，也不想让自己那么脆弱，因为开始上大学了，一个人要生活了，坚强很重要。就是这报到的短短几天里，我遇到了许多困难，也许现在看来再平常不过，但对于那时刚独立的我来说真是吃了不少苦。自己搬行李从一楼到七楼……，这些对于那时很瘦很小的我来说真是一种体力与毅力的考验。还有学前军训，体力上很乏，这时想亲人想家真的让我难受极了，不知该如何处理，于是我就让自己体力费尽，让自己累得没有力气再想家人。我每天都练得很投入很认真地做到最好，说是转移情绪，其实也是自己想活出一个样子，要干就一定要把它干好。我自己确实也很喜欢军人的生活，严格而简单，训练的时候不管谁是谁，只要你行，挺得住，就是好样的，不需要动什么心思。我动作做得都很到位，感觉自己就像是训练有素的女兵，一招一式比女子特警还要帅，心理满足感充满了全身，后来我还在军事演习中得了个标兵的称号。 说是糊里糊涂真是没错，刚开始不知道要上自习，要去图书馆看书、借书，也不知道一天天在做什么，就觉得很忙，而且还不停地做事，感觉自己没学到什么。我想那时可能是在学习融入新生活。 除了专业学习外，要说大学里对我真有锻炼的，就得算我到处找兼职了。我做兼职自然是挑那些空闲的时间，决不会影响到我所热爱的专业学习。我毛遂自荐做过鸭血粉丝店的服务员，还在像战场似的商场里促销过空调，在最繁华的地段卖过冷饮，自己也学会做冷饮了……。我走过许多家，找过许多家，或成功或失败但毕竟自己尝试过，粗浅地认识了一下什么是社会。在学校的助学岗位上也排过自行车，端过食堂的盘子，甚至是双份的工作，我只是想让自己更忙更充实，希望忙碌地度过每一天，不让自己有乱七八糟的心思和莫名其妙的感觉，感受一下我以前未曾有过的体验，让我不断地受到磨砺变得成熟。也曾有一段突然没了工作，我是很需要钱来减轻妈妈的负担的。我不要自己停下来，忙忙碌碌才能逃避孤独。在那段时间里就像没头的苍蝇似的，找过几家中介公司，结果没得到多少信息反倒又被骗了。 这些不大不小的锻炼让我体会到妈妈为我赚钱的不易，带我生活的艰辛，我心疼妈妈，感谢妈妈，更加佩服妈妈。当我在人群流动的粉丝店上班时，和那些没上过多少学但很能吃苦的农村女孩一起工作时，在我小心翼翼勤快干活但还是要受客人、老板的刁难时，在我站一天干一天，脚和腿肿得跟面包似的时，我真正体会到了生活，那种在艰辛中挣扎但乐观地面对现实并追求美好生活的勇气和干劲；当我在战场似的促销卖场中，让人目眩的灯光、窒息的气氛和轰炸般的交流下，我第一次克制住紧张，树立了自信，战胜了自我！让我真的体会到智慧和自信的魅力以及切实的经济发展；当我在繁华街区给形形色色的人提供他们所需时，用不强壮的身体搬货卸货时，在城市的前沿感受时尚和丑恶时，让我感到思想还算开放和活跃的我似乎也有些落伍了，觉得花花世界的诱惑太大了，要坚守住自己的理想似乎又太难了，但我认为只要自己目标明确，毅力坚定，心中总有个信念，那么眼前的一切都算不了什么，只是过往云烟而已，转瞬即逝，即使让你再羡慕的生活那总归也是别人的不是自己的，不能强求些什么，其实得到的一切都已很好了，要用感恩的心态去看待世界，这并不是阿Q精神，但谁又敢否认自己没做过阿Q呢？漂浮着的东西仍在漂浮，要追求自我但又不是真实的个性，其实是一种脆弱的表现…… 从大学开始到现在我孤独难过，除了没有交到一个真正的好朋友外，就是情感方面，我并不回避这些似乎有些敏感的话题，因为如果缺少这一部分，我想成长是真的不够完整，也不真实。我对生活的困境并不在乎，因为我知道贫穷其实一点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乐观的精神。如果乐观、坚强并且快乐，就算是天大的事也会变得很小，起码心里无所畏惧，这或许就是一种调节的减压方式，但一扯到“情”字时，不管是哪一种，我都会有些招架不住。 他和我是高中同学，一直都是好朋友，但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觉得朦朦胧胧起来，或许就是所谓的早恋吧。在我觉得特别累时，他都会带我出去打球、放风筝、游泳，反正是所有有意义的体育活动，因为他热爱体育而并不是美术，在一起总是像两个贪玩的傻小孩，也没什么别的复杂想法，就是特别纯洁的那种感情，玩起来配合得很好。打球时，没有任何同学组合是我们的对手，学起来也很默契，取长补短，也都取得了好成绩。虽然老师有时会搞破坏，但他看到我们的利远远大于弊，也就再没追究过什么。也遇到过小风小雨但还是快乐地在一起。他腼腆，我大胆，他静时我动，我静时他动，反正是处处互补，但又时时相融。说不清也道不明，但我们彼此信任，深爱着对方，不知是否有资格涉及到这个字，但就是有这种感觉，后来我俩一同报考了中国美院，他热爱体育的人进了美院，我热爱美术的人却没能和他在一起。因为家穷，难过了好一段时间，但还是没有用，暂时分开是必定的，也曾怀疑过但我们也从未放弃过。我想上美院，感受那种气氛，更想和他在一起规划将来的幸福生活，于是我努力，努力学习争取有再上美院、长久幸福的机会，这种感情一直到现在也会到将来。 我俩就是靠那份信任和对爱情的执着，互相鼓励努力学习，心中总有个目标、有个盼头，起码不是渺茫。我也常抽空看他，受苦是受苦，但心里踏实，也算是一种锻炼，从中我也学了不少东西，交了不少好朋友。 其实我彷徨过，刚上大一时也迷茫过，但大了忙了经历越多反而越清晰明了了。由女孩变为女人自然要一个过程，要成为好的女人更要经受提升和磨砺。作为一个女性要想让自己的家庭爱情幸福，光等待期盼，把自己完全奉献完全忘记，看上去似乎伟大而有意义，其实并不是那样。你想做一块磁铁让幸福不走并不能指望幸福，而应是加强磁力，这样幸福走都走不了，而这宝贵的磁力就是要靠不断地学习和磨砺再加上本质的善良而得到的。女性在社会和家庭中一样更要学会自立自强，或许有些大女子主义，但我总认为内涵的不断扩充才能提升气质，而气质迷人的女性就不失为一个强大的磁场，一个成功的女人。 大学的生活我过得既辛苦又甘甜，是苦中作乐还是乐中寻苦，连我自己也似乎弄不大清楚，但惟一肯定的是我在成长在成熟，从某种角度说大学里的一年比我从小学到高中十二年得到的还要多。我会努力地去应对，会更努力地学会成长，毕业了，将我打磨成成品了，我想努力也就有结果了，但这是一个永远都不会停止的过程……。 （李秀丽 整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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