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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的女儿》——我是村边的那条小河我是村边的那条小河 ——中央民族大学 肖宏鹏 我的小名叫田儿,据父亲说1982年那阵子村里搞改革,分田到户,我刚好那年出生,因此叫田儿。现在这个大名肖宏鹏,是上大学时取的,当然有女子不比男儿差,人穷志不短的双重含意了。从出生到上大学,短短二十来年,我的经历就像村边的那条小河,弯弯曲曲,深深浅浅,清清浊浊,但总是冲过重重障碍,朝前流淌。 童年在风雨中度过 肖家住的那个村子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可肖家是个大户,人丁兴旺,但祖祖辈辈都穷得叮 响,到了田儿父亲这一辈,还是老样子。在田儿生下不久,父亲分家单独过了,一间半破房,还有一千五百元债,家里无法养活田儿,就把田儿送给人家。后来人家也无法养活田儿,十岁那年田儿又回家了。 家境虽然清贫但在田儿记忆中也有快乐。太姥爷最喜欢田儿,他瘦脸尖下巴,额头布满皱纹,翘着山羊胡子,爱在小院子里栽花种树。小院子的鸡窝顶上都长着小小的叫“黄喜菜”的花儿,地角墙根也栽上“狗尾巴”,那花可鲜了,火红火红,像绸儿一样。还有一种叫“熟菊”的花,长得高高的,一串串像鞭炮一样。每年春夏,蜜蜂嗡嗡叫、蝴蝶飞来飞去可热闹了。到了这个季节,田儿常常轻手轻脚地来到花旁,悄悄伸出两指,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夹住了花蝴蝶的翅膀,乐得田儿合不拢嘴。田儿还用长竹竿做成网袋,网袋上裹着蜘蛛网,在高高的杨树上扑抓知了。 院里还有几棵不高的杏树,那花是白里透红的,风一吹,满地都是花瓣,结的果子很小。田儿摘下吃过,天啊!又酸又苦,嘴都歪了。 最有趣的是田儿跟着太姥爷去田地里挖虫给鸡吃。太姥爷说:“鸡吃了虫子长得快,下的蛋个儿大。”田儿挎个竹篮,在后面跟着,太姥爷走路爱把双手放在背后,弯着腰不慌不忙朝前走,田儿也学他的样子,太姥爷笑着说:“田儿!你也快变成老头啦!”回到院里之后,肥硕滚圆的大白虫子,弯弯扭扭满地爬,把鸡吓得“扑扑”乱飞。但它们还是啄住虫子,一条条往肚里吞。 太姥爷有几手绝活,会做捕鸟的工具,会做芦花折的椅子。他还有两样特别的东西,有块不大的石头,毛毛糙糙的,专门用来磨脚;夏天有一把马尾巴毛,专门用来驱赶成群的 蝇子。 太姥姥是很温和的人,田儿忆记中从没有听到太姥姥一句骂人的话。“洋洋豆,扁又扁,养活闺女就赔钱。”田儿坐在炕上与太姥姥手拉手摇啊摇,唱着这首歌。田儿缠着太姥姥,要两毛钱买印了小矮人的糖。田儿最爱摸太姥姥的大姆指,她给人家做一辈子手工,大姆指翘着拗都拗不过来,好怪啊!太姥姥最大的心愿是活到一百岁,村里会送一台彩电来。可是,太姥姥活到九十六走了,就差四年她没见到彩电。 田儿妈很凶,老打田儿,大巴掌重重落在脊背上,“扑通”打趴在炕上,可田儿妈一见外人便是:“我们田儿可老实了,从小到大没挨过打,这丫头可乖了。”再不就是:“这丫头焉巴,不会学舌,不说话,谁也舍不得打。”田儿越发不言语了,越发躲得远远的。 田儿上学堂了,可是只有一年,便不让上了,是田儿妈在作埂。可是田儿妈给外人说:“田儿脑袋笨,上不了啦!”田儿爸爸可没有重男轻女,一年后田儿又上学了,以后,田儿妈一见外人便夸闺女学习好、用功,田儿只觉得这是“应该”的。 田儿在小学三年级时,爸妈闹起离婚来。父亲脾气太倔,而母亲又太凶,死要面子死要强,凑一块了,能不大闹天宫嘛!当然,还有爷爷奶奶,他们从来没看上田儿妈,因为她不但很凶,而且肚子不争气,头胎就生女的,据说吵架离婚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田儿爸与大伯二姑合伙儿开个农机修理站,非但没有赚钱还赔了本。田儿爸对田儿说:“跟你妈过吧!少受点苦,日后见着,喊声爸就行了。”妈说:“等稻子打下,卖了钱,咱就办离婚。”田儿哇哇大哭,声儿真大,可伤心了。田儿平日话都不说一句,今儿哭得屋檐颤抖。把田儿爸妈都镇住了。 田儿爸年轻时参军,眼见着要当军官了,可为了救什么车,把腿压断,功是立了,却落下残疾,那当官的梦也压碎了。爸站着时,身子总是向前探,大概就是那条残废腿的缘故。田儿妈怨田儿爸太逞能,自己命苦,田儿爸说:“我能见死不救吗?我是个军人”。田儿妈说:“糊涂虫,救了别人,苦了自己一辈子。”田儿爸就生气地说:“没你们,单靠我,二等甲残废军人,我也饿不死。” 田儿爸嘴上这么说,干活可从来不愿落在别人后头,拖着伤腿砍树、下田、拉稻谷、扛麻袋样样都干。家里经济实在困难,靠地里那点粮食收益,已无法养活一家人了。在姨父的帮助下,田儿爸找了一份临时工,出门挣钱去了。家里和地里的活全交给了田儿妈。 高三那年,家里的艰难生活更是雪上加霜。田儿妈住进了医院,做大手术,切除了子宫。为了手术更安全可靠,都要悄悄送红包。田儿妈说:“送的红包人家还会退回来的。电视上是这么说的。”可是出院了,人家也没退,后来姥爷眼疾又犯了,要动手术,那时田儿在高中读书,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田儿听说姥爷要动手术,田儿买了大枣滋补晶,从学校偷跑出来,跑了好久才到县医院。后来姥爷说:“后悔没给田儿块蛋糕吃,让孩子饿着肚皮走。” 考大学一波三折 田儿在小学、初中、高中学习算得上“状元”,那奖状多得没地方贴,后来爸爸为田儿做了一个大夹子,专门放奖状。厚厚的一沓儿,初中毕业那年,老师看到田儿家清贫,就劝田儿考幼师,好早点拿工资,田儿觉得老师的话不无道理,她就高兴地说:“中!” “不中!”田儿父母断然拒绝,他们还提到村里的小花,当初从小学到初中,她的学习成绩都比田儿强,后来听老师的话考了师范,如今在村小学教外语,她的才没有用到刀刃上。父亲对田儿说:“要上咱就考大学,要不就别上了。”田儿考进了重点高中,准备考大学。小花也对田儿说:“如今考师范的人太多了,咱们村就缺个名牌大学生。我看你田儿有希望!” 三年后,田儿去考大学,可是天有不测风云,高考失手了。这一沉重的打击,使田儿就像是掉进冰洞里,全身上下都凉透了。痛苦过后,田儿分析了自己失利的原因,不甘心失败,田儿对爸说:“我想复读一年再考!”“嗯!”父亲一点没有迟疑地点头同意,就像坐在那儿边编笼子边等田儿去说这句话一样,然后就像田儿喊:“爸,吃饭了。”一样回答干脆地一声:“嗯。” 中学离田儿家很远,一个月只能抽一个星期六回家。星期天下午必须返校。回家的那一天,田儿收拾的包儿挺大,从学校到村里,来回一百多里,田儿骑自行车,为的就是省那16元的公共汽车票费。 田儿复读一年高三,不负众望,终于考进了中央民族大学。这是肖家的喜事儿,三姨、小姨、小舅、大伯、二伯、四叔、小姑、大姑等等,全叫田儿过去吃饭,吃完饭大多塞给一张票,五十的多,请吃饭是好事儿,但田儿妈嫌田儿回来晚了,一顿数落,没完没了! 打工的酸甜苦辣 田儿进了大学门,最发愁的是学费。为了减轻家庭的压力,田儿只好跑断腿儿打工挣钱。田儿一个暑假打六份工,赚了四千多,加上平日挣的钱,加在一起六千元,那个学期都没有向家里要过钱。 在北京打工挣钱可不容易,黑心儿的中介公司多着呢,这帮龟孙子专吃打工仔的辛苦钱。那次田儿把30元钱乖乖交给一家中介公司,第二天那人打来电话,说要再交一百元培训费便上岗。田儿知道上当了,就向那人要退钱,田儿想打架,可哪儿是这家伙的对手,气得哭着说不出话来,真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啊! 可一年后,田儿又上了当。促销、市调、电访、面访、卖报纸等等,田儿都干过,早出晚归不怕,只是赚钱太慢了,她羡慕同宿舍的几位姐妹。她们对田儿说:“别东跑西奔啦!找份家教吧!一个钟头顶你一天的辛苦。”于是田儿改行了,去交通大学对面的写字楼,爬到五层,找到一家中介公司,专门推荐家教对象的,田儿以为都是一个价码,交了30元钱,可是那人满脸厌恶和不耐烦地说:“小姐!你当这是菜市场呢!三十元钱想找家教,买菜呢!”田儿赌气,把口袋中仅有的80元递了过去。那人立即变脸了,笑说着:“你回家等电话吧!”几天过去了,一个电话也没有,田儿心里着急了,那80元可是田儿一个月卖报挣来的!田儿只好去找那家中介公司,可是爬到五层一看,天啊!那个中介公司连影子都没有了,那80元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田儿只好敲敲自己的脑门骂了一句:“你真是个笨蛋!” 田儿想想也不能全怪自己,在北京受骗的人还少吗!再说市场也不错,宇红公司的那个项目,两个月也赚了一千多元嘛。那两个月的星期六星期天,田儿把整个北京都跑遍了。田儿脖子上挂着月票、背后背着个大包,双手拎七八个锅儿,总有人跑过来问:“这锅多少钱卖啊。”田儿苦苦一笑说:“这锅不是卖的。” 在那些日子里,田儿敲陌生人家的门,用尽花言巧语,让她们填份二十多页的问卷,填完送只小锅给她们。有的阿姨真好,把田儿迎进屋,端水果递纸巾。“还是个孩子嘛,多辛苦,你看看累的这头汗。”把田儿感动得不会坐了。当然,也有把田儿当成小偷似的,还没有进门就不容开口轰走了。“什么调查?派出所调查去,来我家干嘛?”田儿碰了钉子,接着又换一家,田儿觉得世上还是好人多,那么多人热心地给田儿指路、介绍被访者。田儿以为住在高楼大厦里的都是有钱人,其实未必。有一次,田儿刚敲门,里面便传来一声:“谁啊”,接着门开了,田儿往里一看,一家五、六口人老老小小挤在一间三十来平方米的小房里,心想我家再怎么说也比这儿宽敞哩!田儿再见奢华时心里也平衡多了。 多少次田儿坐在领工资回来的电车上,双手捂着包儿,脑海里总在回想那酸甜苦辣的事。想起来冬天卖报纸的时候,披着授带,戴着红帽,抱着一大堆《新京报》,穿过滚滚车流到站牌那儿卖,为让卖水果的小贩也买份儿,田儿不惜劝说别人来买香蕉。抱着报纸卖完,田儿又到马路那边的报纸亭来取。可是田儿第一份工作并不是卖报纸,而是促销“海尔”洗衣机。[zhlzw.com]田儿负责把大卖场门口的顾客拉到“海尔”展台前,总会有别家“洗衣机”恨得咬牙切齿。田儿心里明白,同行是冤家,妒忌是难免的,田儿为了生存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田儿把不用洗衣粉的洗衣机夸得玄之又玄,可这家“海尔”经销商居然把2月的工资拖到6月,把5月的工资拖到8月才给钱,不过比那几家骗人的中介公司强多了,没有人去楼空。迟到的春天总还是春天吧! 田儿过去以为首都比哪里都应该好,没有骗子,不会歧视外地人,什么事都应公道,现在看来田儿太天真了。大城市同样有坏人,有阴暗角落。田儿找份工作,常常是历险记。寒假里,田儿撞上个老乡,他给田儿介绍个老板,老板雇田儿看房子,房子在大兴一条荒凉的小街上,上下两层,空荡荡的。晚上田儿睡在那儿,因为学校在海淀,来回路费8元,花不起。田儿知道老板也有一把钥匙,谁知道他有没有坏心眼。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田儿专门去买把水果刀,藏在枕头下壮胆,自个儿买菜、做饭、打扫卫生、拖地、擦家俱,偶尔也去隔壁看《流星花园》。 从表面看,房子是死的不会跑掉,看房子还不容易吗?可是对田儿来说非常不容易,心惊肉跳的事儿真不少。半夜里突然刮起风,门窗叮 响,还以为盗贼进来了,吓得田儿一骨碌从床上坐起,立即从枕头下摸出水果刀,以防不测。那个时候,田儿的心紧张得像一头小鹿快要从嗓子眼蹿出来了。有时候,小街上几只狗打架,田儿也会从梦中惊醒,直到证实平安无事,田儿才能躺回床上。 有时候田儿刚刚进入梦乡,突然迷迷糊糊听到好像有人在开门,田儿神经质地跳下床来,穿好衣服,拿着水果刀,把所有的灯打开,光是所有坏人最害怕的东西,直到证实是出入无常的老板回来了,田儿才放心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看房这活儿,的确不像卖报和市调、家访那么辛苦,可是一到晚上,田儿都是在一级战备中度过的,那空荡荡的房子,灯火一灭,就剩下田儿一个人了。那房里好像会有妖魔鬼怪似的,总是令人孤独和恐惧。 眼看田儿就拿工资了,田儿好不容易找到老板,结果老板只给一半儿工钱。田儿很生气,活没有少干,啥理由要扣我一半工资?老板理直气壮地说:“你的任务没有完成好,我不扣你工资扣谁。”说了半天,田儿终于明白,原来是收水电费的来没有通知他。田儿说:“你把钱给我,我替你去交!”老板的帮凶是个老太太,还有两三个小丫头和两个年轻男人,一个个都凶得像要把田儿吞下去似的,这分明是在威胁和恐吓。田儿硬着头皮说:“你不给钱,我不走!”老板翻脸说:“你赖着,我可去报公安局。”田儿耷拉着脑袋,只好气鼓鼓地走了。 终究田儿还幸运,连不认识的小伙都来热心开导:“别见谁都客气,有的人你一客气,他就欺负你,”是这么回事。田儿说:“大哥,你是干那行的?”大哥说:“跟你差不多,是替别人打工的。”大哥真帮忙,带田儿吃自助餐,田儿把12元钱给他,大哥说:“等你赚钱了再还吧!”于是他笑笑给找份工作,让田儿赚钱去了,是电话访问。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家境贫困,勤工俭学是生存的惟一办法。 田儿对待打工挣钱是不放过一切机会的。俗话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电话访问这份工作,田儿干的时间最长久,她去过北沙滩、马甸,干的都是电话访问。一天,田儿数着自个儿打了七百个电话,成功了二十个,头儿夸田儿干得好,田儿觉得这工作不错,可以坐着。田儿想给动画片配音,一个钟头十元也行。 电话访问的头看到田儿嗓音不错,要让田儿逃课去帮忙,田儿一口拒绝:“我不能本末倒置,我挣钱是为了完成学业!”头儿又让田儿去他开的中介当代理。那家中介在学校边上——九龙商务五层。也是巧了,田儿认得那家中介老板,那家中介公司真不是骗人的,田儿从那找了不少活,也给同学找,不要同学的中介费。因为田儿明白打工的同学,十个有九个跟自己同病相怜,都是贫困孩子,都是用自己的辛苦和汗水,在减轻重压下的父母负担。能助他们一臂之力,是田儿心中的快乐。[中华励志网]打工的经历告诉田儿,打工的机会并不那么好寻,给同学争来一次机会,就是一次生机。这是雪中送炭啊! 田儿忘不了有个外号叫“几米”的老板,田儿问卷上作弊了,把17岁改成29岁了。“几米”把田儿叫过去,在周围没人的地方,语重心长地说:“你不要搞小聪明,怎么能没人知道呢?我这一关就过不去,别这么干。”田儿心里忐忑不安,担心这回工资又要泡汤,后来想领工资请他吃顿饭,让他手下留情,可是找不到他了。田儿记得工资非但没有扣,反而多出一百元奖金。 田儿做过临时演员,还上了两节课,记住了体验派、表现派、还有什么斯基,然后在正午的阳光下又叫又跳,疯了似的折腾八个钟头,一分钟也不让闲着,好像是机器人,后来等着发工资时,老板没影了,自个儿却弄了一身臭汗,只好回到学校冲凉去。头次拍的那个电视剧,叫什么《赛车手》,田儿在那镜头里演一位穿蓝袄儿扎小辫的黄毛丫头,田儿后来上了三次电视。只是田儿一次也没有看见,可每次都有同学告诉她,看到她上了电视。 暑假里,是田儿打工的黄金时间,这个机会是不能轻易放过的,一共做了六份工作,两份市调,两份电访,一份促销,一份儿校对。做校对的同学有六、七个,都是田儿介绍过去的,可有人大呼上当,田儿想除了学多点儿,钱少点儿外,不是还白看十二部书嘛! 有一次应聘临时演员把田儿气坏了,一大早兴冲冲跑去,又坐公交车坐地铁,等了一上个午,居然不让进门儿。“对不起,小姐,你的脸我们没法儿给你上妆。”“我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吗?”“对不起,”田儿的一天时间,十元车费,就这样白白泡汤了。 田儿总结了无数经验,面试可不能谦虚。“你不高”“你会唱歌吗?”“你会跳舞吗?”就这短短一两句话就取消了资格,田儿不服输,谁说个不高就不是年轻姑娘,谁说小曲不是歌,谁说秧歌儿不是舞啦!田儿就是不放过机会要试试。 田儿做市调时认识了个姐姐,介绍田儿加入“玫琳凯”。田儿想,变漂亮了宿舍里的人便不会一天到晚说田儿丑了,听了两堂美容课,一大堆什么面膜啦、粉底乳啦等等,只剩下洗脸打圈圈一项在田儿这儿用得上。田儿买不起700元的美容包儿。由于田儿老撞上“安利”的销售人员,田儿去过不同地方的“安利”课堂。大伙拉田儿去饭馆吃饭,骨头很好吃,不用花钱的饭,真好吃!田儿觉得这行跟自己好像是天边的彩云,看得见够不着啊!田儿见好就收。田儿宁愿要二十个桔子,也不选一小片的维生素C。 任何机会,工作机会,发言机会,选举机会,比赛机会,你一犹豫便失去,你畏缩缺乏信心便错过了,不去试试怎知道自己不行呢,总想把自个儿藏在墙角落里的人,也没想到自个儿打工挣钱供自个儿能上大学呢!宿舍里就算成天到晚说田儿笨啊丑啊,田儿也不会躲在卫生间偷偷哭了,打工尽管辛苦忙碌,可它救了田儿的学业,那些说田儿笨啊丑啦的人,救不了田儿的学业,跟她们清闲聊天,除了给自个儿增添烦恼,还会磨掉田儿的意志。 大学里要开运动会,有人说田儿没有体育特长,田儿却出人意料的报名要参加三千米、五千米长跑。有人笑着说:“别出洋相了,这么弱小的身高能跑下来吗?”可是比赛的结果把全班同学惊住了,不但跑下来了,还得了三千米冠军,五千米的亚军,其实田儿心里明白,这都是打工满城跑练出来的,那辛苦里头磨练了毅力和自信。田儿记得,那个大雪纷飞的夜里,走在潘家园的大马路上,冻得脚不敢正着走,只好侧着走,那会儿真冷,脚心好像插进一枚钉子似的,脚脖子也好像粗了。世上真有好心人,一位骑三轮车的大哥,路灯下看到田儿这副狼狈相,招招手,二话没说,把田儿带到劲松口站牌下,看田儿赶上52路公交车,他才笑笑骑车走了。 田儿老想在班上当学生干部,每次都第一个跑到台上,“我没有经验,我可以积累,我愿意为同学们服务。”弄不清同学们是担心田儿当了班干部,打工怎么办?还是担心田儿是个黄毛丫头工作能力不行。反正两次都没选上,也好,田儿没有耽误打工挣钱。 出门在外,田儿总碰上不相识的人来帮忙,虽然这些好心人匆匆不见了,就像小时候满院的花儿,一晃即逝,却永远在心里灿烂地开放着,大学里的电工哥哥,望京花园的胖阿姨,劲松西口儿拉三轮车的大哥,建设报社的叔叔们,老笑话田儿又笨又丑的室友们,总把衣服、毛巾、吃的统统塞到田儿桌上,田儿也想做别人心中的花儿,有天晚上在风中的天桥上,田儿把身上仅有的七角钱,偷偷地放到拉胡琴瞎眼老人的铁皮罐里,同学说:“他比你富裕多了!”田儿想:“人不到走投无路,怎么要让人觉得自个穷得不靠别人就活不下去呢?” 田儿的大学生活,幸福得像从天而降的风铃,那是中介头儿的福利,也好像是奢侈的金帝巧克力,那是为帮老师制唐卡图送来的礼物之一。 往事浮云般地游走,田儿想追逐,有时也如同手伸进了河水,手指尖上清心冰凉,有时如同依在炉火旁,浑身上下都暧烘烘。田儿是水瓶座的一颗星,无论阴天晴天,或明或暗都闪光。田儿是村边的那条小河,深深浅浅,清清浊浊,弯弯曲曲都向前流淌。 (沈顺根 整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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